已故小说家道格拉斯·亚当斯曾经形象地比喻：“如果说美国时常表现得像一个好斗的热血男孩，加拿大就是一个30多岁的聪明女人。”可以想象，小说家心中的加拿大是何等理智、成熟和温文尔雅。但在过去十年间，加拿大已经转变为国际矿业中心和一个石油国家。加拿大曾经美好的一面正逐渐消失，转而沉浸于建设能源新大陆的憧憬中。

　　美国的北方邻邦已将其经济押注于石油，全然不顾它背后的资源诅咒。在这个试图成为全球能源超级大国的国家，政府正在扮演管道建设助推者、石油推崇者和气候变化怀疑者的多重角色。

　　这还不是最糟的，当石油和天然气占到其出口收入的1/4左右时，加拿大已有些不择手段。自2011年保守党在议会中赢得多数后，加拿大联邦政府开始打压一切反对石油开发的力量，自然保护主义者、土著民族、欧盟专员悉数在列，国内任何反对石油开发的人都被扣上了“不爱国”的帽子。

　　捂着气候变化科学家的嘴、切断给予环境科学的资金支持、扼杀环境法案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总理斯蒂芬·哈珀，他发迹于阿尔伯塔省——加拿大石油繁荣的始发地。

　　正如撒切尔夫人利用北海石油的巨大收益完成了她的政治抱负，哈珀也希望用石油美元来系统地改造加拿大。在这个过程中，他将权力向总理办公室聚拢，并重新调整了加拿大的外交重点。2006年上台的哈珀在他任期的前4年，每年增加军费开支近10亿美元，并无视该国犯罪率低下的事实，拨出2亿美元扩建监狱。与此同时，加拿大已经积累起了庞大的联邦债务，约为6000亿美元，达到历史最高值。

　　哈珀将国家经济与石油开发串联起来，并成功地将这个想法兜售给民众。最近的一项民调结果显示，近3/4的加拿大民众支持油砂开发。哈珀和加拿大多数民众的信心来源便是油砂。加拿大油砂重镇阿尔伯塔省被认为拥有世界第三大石油储量。

　　过去10年间，国际油价增长了5倍，石油公司在阿尔伯塔油砂中的投资约为160亿美元，这笔投入最终被证明有利可图。加拿大更是计划到2020年将120亿美元的租金和特许权使用费收至省和联邦政府囊中。事实上，政府希望得到更多，计划到2030年将石油日产推升到500 万桶。

　　油砂开采的整个过程存在大量浪费——包括水资源、土地资源还有资金，重油的升级和处理过程也耗资巨大。但加拿大政府无视这些弊端，将油砂开采描述成“负责任的”、“可持续的”、“百年难遇的”机会，甚至将油砂开采比作建造金字塔或长城。

　　在加拿大，油砂开采区域正在不断扩大，得到批准的开采区域面积相当于6个纽约市那。大片的森林被砍伐，开采过程中产生的污泥足以淹没整个华盛顿特区。

　　为了彰显油砂开采的正当性，渥太华不惜颠倒黑白。或者雇佣写手在美国媒体上为油砂唱赞歌，或者同欧盟就油砂是否比普通石油更具污染性而打嘴仗，2009年以来，哈珀政府为了让民众相信油砂出口是“负责任的资源开发”，花了上亿美元的广告费。

　　然而，加拿大石油最大的客户美国似乎并不那么需要它了。2005年到2011年，美国每天从加拿大进口的石油量减少了400万桶。通往美国的Keystone XL管道项目也未能获批，哈珀建设“新兴能源超级大国”的愿景也因此陷入危险境地。该管道一旦建成，在其50年的设计使用期内将带来海量的二氧化碳排放。计划中的“北方门户”可以将阿尔伯塔省的石油运输到太平洋沿岸港口。这条管道每年将带来100吨碳排放。

　　目前油砂开发制造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已占到加拿大总排放量的10%，但渥太华不允许任何关于征收碳税的讨论。在哈珀的描述中，《京都议定书》不过是一个科学丑闻，会牺牲工作机会并阻碍经济发展。

　　为了混淆视听，加拿大政府还停止给气候变化研究提供资金、解散了气候变化研究小组、关闭了进行北极臭氧空洞研究的实验室。

　　十几年前，美国政治学家特里·林恩·卡尔将产油国的政治困境总结为：过渡依赖不可持续的石油和天然气储量。而这正是加拿大当前所追求的。沉浸在建立一个全球能源大国的迷梦中，加拿大已经沦为自身贪婪的奴隶。

　　（来源：《外交政策》杂志，文章有删节、标题有改动）（周晓梦/编译）